回忆我的中学母校
我中学的母校4月19日25周年纪念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4月19日,而不是秋季学期开始的9月1日, 不过算了,留给后世的历史学家吧。
六年中学——住宿
我的母校也叫实验中学1,所以下文简称实中。我们那个小县城有三所「重点中学」, 但它当时是最次的那间。为什么我去那里呢?因为那些年改革,其余两所重点中学不招初中, 所以我没得选。
实中本来在旧城区,跟当时的师范学院靠近,也跟我五六年级的小学比邻。不太清楚什么时候搬到了新校舍。 新校舍在大路边,教学楼分两翼,每翼三排教室,中间是两个行政楼,总共8个楼围出中间的广场, 广场上有个舞台,旗杆就在舞台旁边,每周的升旗仪式在这个广场举行。元旦晚会和集体看电影2也在这里。
在整个六年里面,实中都没有足够的宿舍容纳所有的学生,只能提供给住宿的女生和毕业生(初三高三)。 初中的时候我们就住在教学楼的四楼,高一高二换到中间的空置房间。 寝室其实就是空置的教室,一间本来容纳60人的教室,放满上下铺的床,睡一堆学生(大约40人), 冬冷夏热3。风扇无法覆盖所有的床铺(有些上铺都吹不到,更遑论下铺)。
我们每天起床需要叠被,而且很奇葩的是如果挂了蚊帐,早上需要叠起来。我后来干脆不挂蚊帐了, 一方面是怕麻烦,另一方面是热——居然没有因为蚊虫得病,我很幸运。住宿的人还要轮流打扫卫生, 把地面扫干净,还要拖地。我讨厌这种清洁工作。床铺上一般是劣质的草席,会不断掉草屑到地上, 很难打扫干净。
学校提供了男女澡堂,但我几乎没有去过,男澡堂里面没有隔间,我都忘记里面有没有热水供应了。 为了节省时间,我们都是在教学楼的厕所里面解决洗澡问题。这破教学楼水压不行, 傍晚下课之后三四楼基本没有水,我们只能用水桶在中午等一桶水,晾到晚上,用一桶水洗澡 (我不记得当时是不是还要靠这桶水把衣服也洗了)——这还得指望同学素质在线,不偷水。 厕所里面隔间的门经常是坏的——我过年回去看了一下,坏更多了,有些我怀疑是从我读书的时候坏到今年。 隔间门也就算了,因为水压问题,这些厕所隔间也不一定冲得干净,下水道堵了也得等很久才能被处理, 里面有什么我就不说了。
晾衣服也令人头痛。衣服只能自己手洗(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有洗衣房),拧不干,晾衣服的地方不够, 衣服挤在一块,有时候只能穿没干的衣服。所以广东特产回南天就是我当时的一大噩梦,衣服干不了, 地板湿淋淋——尤其是轮到我搞卫生的时候——记忆中我总会在回南天轮班搞卫生(但也没啥稀奇的, 回南天这么长)。无关因果,我必须说: 我讨厌搞卫生。
初三高三住到正式的十二人间宿舍,条件也就那样了,供水、潮湿、风扇一个都没解决。 男女生宿舍是一个建筑,采光很糟糕,男生住一二楼,有两道门隔开男女宿舍——这么多年没发生火灾, 幸运。晚上从教学楼回去宿舍这一路,倒是有点意思,但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深刻的记忆。
当时中午强制午休,我不怎么睡得着,睡醒之后经常会惆怅,茫然若失。 教学楼旁边有个塔楼,是上下的楼梯,我记得有个午后,我从这个塔楼跟教学楼之间的空隙, 看到一片灿烂的蓝天,这一瞥的印象反而是我后来时常回忆起的一刻。
六年中学——教学
从我上中学开始,应该就是早上7点开始早读,但是会要求6:45(还是6:50)到教室,提前开始早读。 7:30 下楼做早操,忘记什么时候开始第一节课了,每节课是40还是45分钟我也不记得了。 晚自习也是晚上7点开始(同样要求提前一点到),不住校的学生晚上9:40回家,住校的学生继续到10:10( 还是10:20,我记不清了)。
而且从初中开始,我们就会在周六上课,高二和高三最后的模式是每周上六天课,周日再自习半天, 初中有没有到这个程度我就不记得了。
初中的班主任是英语老师,他这个人有点流氓气,但是很多学生都会喜欢他。 我还记得和其他学生去他的宿舍作客4。我们周六的补课,他给我们讲《新概念英语》。 当时的生物老师,给我们上课的时候,问:「为什么邓小平抽烟喝酒,活到九十多?」, 我们当时猜了个边,只有一个同学说:「他是例外的」。老师说对。 我一直都记着这个故事,每次面对网络热点的时候我都想这个例子, 想着网络上唾沫横飞的分析背后到底有没有数据支持(绝大多数都没有), 他们到底是一个现象?还是单纯一个例外点。
其实我初中的时候一直都不觉得自己学习成绩好,现在回头看,实在有点杞人忧天了。 因为回头看我的成绩排名,和重点高中的招生计划,我完全不需要担心的。
初中三年都在同一个班同一个教室过了,高中有点不同,因为高二有文理分科。 我都记不得高一的教室在哪边了,好像还在原来初中那一侧, 我有一个跟同班同学以及他隔壁班的女朋友一块吃饭的记忆,是在原来初中那一侧。 但另外有个在数学课上看《安娜·卡列宁娜》的记忆是在另一侧。
不过这都不重要,我高一的班主任是我唯一觉得「糟糕」的教师,在我们这个没啥教育资源的地方, 其他老师最多也就平庸,唯有他,我没有从他那里学到任何东西。 高一的时候我就自顾自把练习册做完了。对我来说,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不管我。
后来文理分班之后,高中的生活就变成预备高考,高二把课程上完之后,高三基本都在备考。 那时候每个月都会有月考,月考还会有排名。我高三的数学老师也挺厉害的,讲课很好5。 他教了我一个原则,「我说过的话,如果没有录音,出了这个门口我就不认。」
六年中学——青春回忆
正如最好吃的北京烤鸭在郭德纲的相声里,最好看的樱花在动画里面, 我觉得美好的青春都在文艺作品里面。正如前面所说,偶尔的一片蓝天就是我的灿烂回忆了, 实际上我大部分回忆都是灰白的——就像我家冬天那灰白的天空一样。
现在忽然要回忆,我想到的都是一些片段。
初中去宿舍的第一天认识了 L ,他后来成为了我的同桌,初中三年里面最好的朋友。
坐我后面的女生6借我哈利波特的小说以及动漫杂志——这动漫杂志的名字我忘记了, 大概是《动漫XX》或者《XX动漫》,我从这本杂志里面看到一张穿驾驶服的凌波丽,当时惊为天人。 后来跟班上另外一个同学借了 EVA 的盗版碟。
班上有个男生给我起了外号,这个外号怪讨厌的,但是我没啥反制的手段。 我忘记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在意这个外号。我也不是什么完美受害者,我也给别人起过外号。
学校的饭堂难吃7,伙食不断劣化(比如里面的煮牛肉,最开始是纯牛肉,后来往里面掺了萝卜), 而且去晚了,基本是残羹剩饭级别了。我们都痛恨上午最后一节课拖堂(延迟下课)。 下课铃一响我们就不顾安危地冲出去,冲到饭堂打饭。我记得有一次在走廊上, 我要闪避前面的人,作了一个横向机动,被我同学撞到仆街。按交规是我全责,我同学也很仗义, 帮我打了饭8。
说到饭堂,我们当年有个饭卡,定期往里面充钱。我是没有零花钱的,家里每个月100块充饭卡。 我就从饭卡里面省了点钱出来买课外书。为了省这些钱,我每顿饭就把蔬菜省下来, 也尝试过老干妈拌饭,腐乳拌饭等不太健康的生活方式。
学生饭堂最初是一个铁皮顶的平房,没有坐的位置,只有卖饭的窗口,我们去打完饭带回教室吃。 里面非常拥挤,我当时经常干的缺德事就是插队。最迟在初二的时候,我开始帮别人打饭, 收一些报酬:或者是对方用饭卡请我吃饭,或者是给我一点的现金。
为什么初二我记得那么清楚呢?因为那年我一个小学同学溺水死了。上一周我还帮他打饭, 第二周回来,他的同班同学,也是我在小学认识的一个熟人找到我,说: 「你知道,XXX 死了。」我还记得不久之后——可能就是当天晚上,我梦见了这个溺死的同学, 他跟我说,那谁骗你的。
说到买书,我们那个小县城,没啥严肃的书店,基本都是靠卖教辅存活的。但是初中的时候, 邮购买书开始,我知道的第一个提供邮购方式的是贝塔斯曼书友会,不过这玩意太贵了。 很快被九久读书人取代了。最初的方式它邮寄购书目录,具体怎么下单我忘记了, 可能九久已经是在网上下订单。不过很快,九久又被当当跟卓越取代了, 这个我就可以肯定是在网上下订单,我应该还有163邮箱注册的帐号。当时没有支付宝 (我银行卡都是读大学时候才办的),只能去邮局汇款。到高中我拓展了一点生意, 帮其他同学买书,然后通过我的会员权益和优惠券套利9。
高中还跟其他同学从批发市场买来零食带到班里卖,这个生意不是我初创的,我中途加入。 赚了一点,后来也不了了之,这个生意最后的孑遗是我的 QQ 邮箱名。
回忆在此打住就好了,不然可以写到明天。
如何过好一个不快乐的人生
我听《无聊斋》,刘旸教主就说,浙大入学会找写杰出校友过来演讲, 但为什么没有人来教怎么过一个不杰出的人生呢?
同样道理,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教人「怎样去过一个不快乐的人生」。
我现在可以大大方方说了:「我过得不开心。」我甚至可以说我都找不到让我过得开心的方法。 如果我处于正面情绪的时候记一个正数,处于负面情绪的时候记一个负数, 我觉得从我记事开始,任何一段足够长时间内做积分,最后得到的值都是负数。 按这个定义来说,我是可以天天 cos 若叶睦说:「我从来没有觉得 XXX 开心过。」 XXX 可以替换为任意足够长的时间段。
我现在想法就是「不开心就不开心吧,难道我还死去吗(郭德纲)」。 套用《炎拳》的说法就是:即使我们要承受所有的痛苦,那也绝不能接受死亡。
因为不高兴就是情绪,情绪是实在的,任何事情都可能在我心中掀起情绪的波澜。我现在想明白的事情是, 虽然情绪真实不虚,但是情绪变幻莫测,大概就是《金刚经》说「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」的意思。 我明白这种变幻,但我不可能四大皆空(所以我没法成佛)。
这么多年靠互联网混饭吃之后,我有点幻灭地发现,互联网现在基本变成一个情绪放大器,它不再是我梦想里面那个弭平信息差距的神器。 幸好我也不是那种理想一破灭就去死的理想主义圣徒。现在的互联网把个人的情绪放到非常重要的地位,这走了一个极端, 这个极端跟我有点相反,我过去一直很压抑情绪的表达。两种极端都不太好,不能把情绪放到最重要的地步,也不能忽视, 我现在开始正视自己的不高兴,但也不会说因为自己不高兴就像世界都欠了我钱一样。无论佛家讲中道,还是儒家讲中庸, 都不会让我们走极端,所谓「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,惟精惟一,允执厥中」。日子还很长,所有激烈的情绪都会随风而去, The answer my friend, is blowin’ in the wind, the answer is blowin’ in the wi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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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跟广东省实验中学不可同日而语。 ↩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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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除了一部《非典人生》,我不记得在这个广场上看过什么电影了,本地现代一点的电影院要到高中才开, 我在里面看了《通缉令》。 ↩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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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教室本来是安装空调设计的,但知道我毕业都没有装上。 ↩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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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后来我跟他闹翻了。 ↩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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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我高考数学成绩不好,觉得怪不好意思的。 ↩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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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我毕业的时候甚至还向她借过钱。 ↩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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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怀疑我能忍受新加坡食阁,主要因为这六年的锻炼。但说句公道话啊, 实中饭堂味道虽然不咋的,但是好歹是热的,比新加坡那些凉掉的菜饭好一点。 ↩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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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大事故,还是幸运。 ↩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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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怎么从一个靠信息差套利的精明小气鬼变成现在这样 coupon 都懒得用懒得算的的懒人的呀? ↩︎